今年8月本人随院考察团一起赴欧洲各国进行学术交流与考察,此行感触颇多,想就此为题写成系列汇报,首先想谈一谈小国质量与大国质量的问题。所谓小国质量,顾名思义就是小国和大国所具有的不同的质量发展的特征和约束。此行欧洲各国,与中国相比无论是在面积上还是人口规模上都算是小国,面积最大的国家法国是55万平方公里,人口最多的德国为8000万人,而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之一瑞士面积为4万平方公里,人口为700万人,而这些国家都各自在某些领域取得了极高的质量水平。例如法国的核电装备,德国的机械制造业,瑞士的钟表业等质量都在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通过已有的研究可以知道,这些国家取得如此之高的质量成就的原因很多,但通过对这些国家的实地考察来看,有一个重要的外部条件是十分重要但却少被提及的,那就是——国家规模对于质量发展的重要性。这些国家的质量成就都是在规模相对较小的前提下取得的,而小国的质量具有各种天然的优势。
首先小国的信息不对称性相对较弱。经济学鼻祖亚当斯在创立经济学时就提出,市场规模的大小决定了分工的程度,一般而言在一个较大的市场分工就更加细密,在一个较小的市场分工受到限制。经济学最初的故事是,分工促进了效率的提高,当然分工以后面对每一个小的生产环节,质量的不确定性也更小,但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产品并不再是简单的加工和组装,生产变得越来越系统化,这样分工的扩大就增加了产品的总体的不确定性,特别是在质量方面。因此,我认为在现代市场经济中,分工的扩大使产品质量的不确定性增加,需要说明的是这里所指的分工主要是市场内的分工,而不是指工厂内的分工。之所以讲这些道理,是为了说明后面的事例做一些铺垫。在瑞士,如此精致的手表,如果把不同的部件制造分散在不同的工厂,很难想像其能够有如此之高的质量。各大钟表厂商,培养一个钟表匠需要15年的时间,任何一道工序都需要经过几近苛刻的严格把关,这样的任务不大可能分包出去。而瑞士之所以能够发展起这样的产业,与其狭小的市场规模是不无相关的,市场限制了其产品分工的进一步扩大,在一些精密制造的领域可以严格地把握好自己的总体质量。而反观我国的现实,在沿海的发达地区,大量的是一些专业化的生产区,在浙江一带尤其明显,有生产钮扣的、生产打火机部件的、生产拉链的,一个小部件就是他的主导产业,一个镇的产量占到全世界的百分之五六十已不稀奇,这种极细的专业化分工确实带来了经济的快速发展,但是这种分工也客观上带来了质量的不确定性,例如近年来所发生的瘦肉精事件、毒胶囊事件,所涉及的都是国内知名的大品牌,如双汇、三九制药等,就其品牌来说其质量和信誉是不错的,但是由于受到某一个并不能由他们本身所控制的环节的影响,其质量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加。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与法律制度本身以及企业自身的质量素质当然是相关的,但是除此之外,我们也应该看到我国市场发展的客观事实。小国在质量上与大国相比确实具有一定的优势。
其次,小国的集体行动能力较强。从质量的本质属性上来说,其是一组固有特性满足需要的程度,因而消费者对于质量的评价是重要的,然而数量众多的消费者要能够联合起来表达自己对于质量的意见却并非易事。在瑞士,大城市的人口几十万,一般的小城市多则几万人,少则七八千人,在有的联邦甚至选举上可以实行直接民主制。这种天然的条件当然也给他们的消费者组织发展带来了天然的优势,在欧洲各种消费者组织非常发达,他们积极地活跃在标准治理、消费者维权、法律法规提案等各个领域,即便在欧盟层面,也可以看到消费者组织的身影,发出消费者对于质量治理的声音。在欧洲,还有一个有利于消费者集体协调的条件,就是文化的同质性,在欧洲不管是发达的城市还是偏远的小村,都有教会,这些教会不仅有宗教的功能,而且让各地民众有了集体行为的传统,对于社会事务的处理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在我国,面对如此之众的消费者,特别是内部差异如此之大的消费者群体,很难将其协调起来,共同行动。
再次,小国的国家治理层级较少,也降低了质量治理的不确定性。根据委托代理理论,代理的链条越长,信息的不对称性风险就越大,而在欧洲各国行政代理层级很少,加之各个地区独立性很强,可以更加自由地对本地区的质量治理进行调控,在国家层面的法律法规。我国作为一个大国,从中央到地方层级较多,各类政策法规出台以后,到了基层的效应就减弱了很多。欧洲的质量监管以法律体系完善和成熟而知名,并且也能够较好地实施,与其治理的范围和规模是有直接关系的。
比较中欧的质量发展可以发现大国在质量治理方面与小国相比确实具有大的特殊性与复杂性,在质量领域的诸多问题乃至于制度建设上的差距,很大程度上是由大国的这一基本国情所决定的。当然,强调大国的国情并不是强调质量治理的客观约束条件,而忽视制度建议的重要性,恰恰相反,是希望更加客观地认识我国质量治理的现实约束与特点,要理性地看待中国质量发展的现状,进而更好地制定符合国情的质量治理的制度。欧洲小国的质量治理,充分体现了分散化治理,以及加强共同治理的质量治理基本经验,我国作为一个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内部差异明显的大国,更应注重吸收其分散化治理的成功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