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最后一次出门,是坐在轮椅上,静静地被推到门前那棵山楂树下。五月的风轻轻拂过枝头,满树的山楂花开得正茂,花朵密密匝匝地挂满枝条,像一片白色的云海,荡漾在阳光下。奶奶抬头凝望着那陪伴她多年的老树,眼神温柔而深情。她亲手种下这棵树,看它年年生长,花开花落,神情中透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眷恋。
那天的山楂树,繁盛得有些惊人,树上满是生命的朝气,然而坐在树下的奶奶,却已是垂暮的模样。她微微侧身,试图靠近些,用她消瘦的双手轻轻抚摸着轮椅的扶手,像是想借此靠近那早已熟识的气息。繁茂的花朵和苍老的容颜映照在一起,形成了岁月的反差。一边是绽放的生命,一边是即将离去的温柔,犹如两种时光在这里相遇、交融,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感伤。
奶奶一生的温柔、隐忍、坚韧,就像这棵山楂树的品格,深深地植入她的生命。她陪伴我们成长,守着每一个四季的轮回,如今,花开满枝头,她却再难陪伴我们走过下一个花季。
花期终会结束,盛开的山楂花在不久后便纷纷飘落,像是一场盛大的告别。洁白的花瓣静静地铺满树下的土地,像是奶奶生命的足迹,散落在记忆的长河中。然而,花落之后,山楂树依旧会结果,来年依然会开花,就像奶奶的爱永远留在我的心中,生生不息。
山楂树上的红果子一如往年那般挂满枝头,然而再也没有那个瘦弱伛偻的身影,会在树下为我摘下那颗最红的果子。我站在门前的山楂树下,仰望枝头的红果,心中怀念着那日细细密密的白花瓣。
奶奶的目光、奶奶的微笑,似乎与这棵树融为一体,温柔地注视着我。山楂树依旧年年盛开,奶奶的身影虽已消逝,却从未真正离开。她的爱已悄然扎根在我的生命中,如这棵树般生生不息,守护着我。
山楂树的年轮还会继续增长,同样,奶奶的温柔,仍会在我心中永不凋零。(作者: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