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3日
2025年01月02日
刘悦来，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社区花园与社区营造实验中心主任，上海四叶草堂联合发起人及理事长，乌鲁木齐市城乡规划管理局党组成员、副局长。长期从事可持续景观规划设计、社区花园、社区规划与社区营造教学、研究与实践，作为上海首批社区规划师，近年来在上海以社区花园为实验基地推动参与式规划和社区自组织景观建设，促进多元共治机制下的基层社区自治。 目前和团队已经协助在上海12个区不同类型社区营造了超过260处社区花园，支持了超过1200个居民自治的迷你社区花园以及超过1500场社区花园与社区营造工作坊，并以设计、营造、管理、教育为策略，参与不同都市在地网络建设与国际合作，不断探索中国特色城乡空间永续发展和公众参与创新模式。 2021年获得首届三联人文城市奖，创智农园&百草园、社区花园绿色参与网络、上海SEEDING和东明参与式社区规划实验分别入选2017、2018、2020、2021年度联合国人居署、国际展览局和上海市人民政府联合主编的《上海手册：21世纪城市可持续发展指南》。
如同Jane Jacobs所说的，居民需要摆脱被动接受服务的习惯，采取主动参与营造的行动，用自己的双手去建设、维护自己所在的空间。因此，鼓励人的自主性和自我服务意识能够增强应对未来风险的能力，而这种行动将逐步发展成为有韧性的社会网络。本期我们与同济大学刘悦来副教授深度对话，畅谈“社区花园”如何把城市与农业有机结合，通过自组织的民间力量推动社区自治，创造“共治的景观”，培育健康的生活方式并提高社会福祉。
都市农业是人文主义的孵化器，通过对闲置土地的协议分配、兼具观赏性和生产性的设计，培育公共精神，促进社区自治。
首先，这与我的教育和从业背景密切相关。我本科毕业后进入设计院工作，当时的景观设计追求大规模、高效率。这不仅消耗了巨大资源，且和人们生活中的实际需求相违背。后来我的硕博研究方向为景观治理，在对权力资本以及景观空间的研究实践过程中，我开始思考景观的新的生产方式，如何让空间使用者参与到项目的决策规划中去？最后发现，农业是空间生产的重要方式，而社区花园可以作为实现居民自治、共建共享的先手棋，来推动人民当家作主的宗旨以及健康发展目标的实现。
其次，对“城市农业”的选择也是基于对各国城市建设发展路径的研究。研究发现，在城市化进程到一定阶段后往往会出现社区农业，并成为新人文主义的孵化器。而上海作为国际大都市，其城市建设水平高，汇集了众多创新理念，企业、政府等主体也开始认识到社区农业的意义，并给予良好的支持。古代中国文人对于田园生活的向往是很强烈的，但是这种情感似乎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大规模建设逐渐湮灭了。现在以上海为代表的一线城市的人民生活水平已经大幅提升，开始追求更多精神上的满足。在这种契机和情境下，我们去推广社区花园所遇到的阻力也会相对较小，且可以对其他城市产生较大的影响带动作用。
图1 中成智谷火车菜园（都市的朴门永续实验基地）
图片来源：刘悦来老师提供
目前我们团队在上海直接参与的社区花园已达260个，并通过授课的方式帮助居民自发建设了1200多个社区花园。其中部分是由企业支持的，部分是由街道或社区为主的政府机构支持的，也有一些是居民自发的。每个社区花园都有其独特之处，这种特色来源于居民本身。他们从自己过往的经历中汲取精华，融入设计。因为每个人的经历都不相同，所形成的设计也不尽相同，这正是每个社区花园的独特之处的来源。
社区花园在改善公共空间的同时，也通过对闲置土地的协议分配促进了公共精神的创设，有助于城市软实力的提升。城市土地的功能不仅仅是消费还有生产，最终使用者也可以参与到生产过程中，从消费者变成生产者。我们所营造的社区花园不仅关注其观赏性，也注重其生产性，但是生产性功能的发挥也受到相关政策、规划以及文化的影响。政策层面，由于社区花园用地属于绿化用地，因此必须符合园林绿化行业主管部门的规章制度，我们的社区花园才得以“生存”。文化层面，由于很多传统观点认为农业种植会影响城市形象，因此我们在花园设计中也需要美感。因此在植物品种的选择上，会选择一些兼具观赏性和生产性的植物，比如生姜，虽然是一种常见的农产品，但也具有良好的观赏性。
尽管不同地区环境差异大，政府企业的参与动力也有限，但民间力量可发挥自主性。社区花园基于自我教化与价值认同，在不同年龄段的人群中，构建互相信任的社会网络，有助于化解社会和治安风险，增强韧性，为积累社会资本做出贡献。
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拥有更多资源和条件来推动社区花园的建设与宣传，而像乌鲁木齐这种西部城市地处干旱区，一年中大部分时间处于冰天雪地的状态，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社区花园的发展。但是我们在实践中也发现，不同地区的人们对自然的热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其实是相同的，这种共性超越了地理环境的差异。
当然政府和开发商参与社区花园行动的动力并不充足。首先，从政府角度看，由于当前财政紧张，尤其是小城市，对社区花园项目的资金支持有限。且部分领导和干部观念较为谨慎，风险意识和刚性管控较强，因此开展合作较为困难。另外，相关部门领导的轮换也可能造成阻碍。从市场角度来看，尽管部分地产开发运营商比如瑞安、万科等有意愿进行公众参与的城市更新、支持社区花园和社区营造，但大部分嫌麻烦，不愿意做出改变。而在社区花园营造过程中，规划设计师既是专业的研究者和实践者，也是现阶段比较关键的推动者，向企业、政府、以及民众不断地倡议人人可以参与的社区花园理念，激发热情并获得支持。
为了保障社区花园的可持续性，一方面，需在基层社区建立一套受各方主体普遍认可的目标计划，类似“五年计划”，以便社区花园的计划在强有力的目标指引下更好地付诸实际。另一方面，在合作关系中应建立既相互信任，也保持适度的灵活性和松弛感，相对自由、开放包容的环境以助于合作长期顺利开展。
儿童的积极参与将对其未来的成长产生深远的影响。社区花园为儿童提供了参与社会活动的机会，一方面可以提升其社会交往能力，另一方面也有助于其心理健康发展。童年的记忆往往深刻而持久，这些富有趣味性的活动将为他们留下珍贵的回忆。
高校学生在构建社会信任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相较于商业活动和传统公益活动，高校学生主导和参与的活动往往更具创新性和趣味性，因此更容易吸引居民的关注和参与，比如家长们会希望让孩子与优秀的高校学生交流和实践，比如同济大学学生的参与也增加了社区花园活动的吸引力。另外，社区的老年人也更愿意与年轻人共同参与活动，接触新兴事物，这种跨代际的互动与交流，也有助于促进社会的和谐与进步。
相比于经济利益，青年人更重视行动的内在价值，而相比于理论授课，他们更乐于在实践体验中学习。此外，青年人还会通过社交平台分享经历、构建社群，这也进一步扩大了社区花园的影响力。目前我们已经建了200余个社群，在乌鲁木齐也支持当地青年领袖成立了名为“乌龟营造”的青年社区规划师志愿者团队，目前有超过200人参与。这种实践经历不仅能增进学生们对空间生产、治理和运营的理解，提供宝贵的实习经验，还能激发创新创业的动力。又例如南宁的老友花园项目，其实施带动主体就是由一群青年人带动一批大学生，最终联动社区居民成为主理人，在两年半时间内完成了近1000个花园的建设。
图2 乌鲁木齐青年社区规划师志愿者团队自发组织的社区秋日会活动
社区花园建设为不同背景的人们提供了交流合作平台，有助于优化人际关系、缓解社会矛盾，带动社会网络发展，积累社会资本。这种社会资本并非指狭义的资金，而是在广义层面上推动社会关系的修复、社会建设的关键要素，这也是城乡一体化发展的根本目的所在。以乌鲁木齐的一系列实践项目为例，我们的青年志愿者新疆艺术学院设计学院环境设计团队的研究生和同学们针对一家辣子鸡店的花园改造，不仅改善了店主姐妹关系，为儿童提供了绘画涂鸦场所，也为新疆艺术学院等高校学生提供了课题研究的实践基地。在交流互动、化解矛盾的过程，进一步激发了该区域的公共属性，提升了其社会功能性价值。另外，新疆农业大学和新疆艺术院在当地医院的廊道花园项目也为调解医患关系提供了助力。总的来说，社区花园活动通过细微的环境改善，激发了居民内在的潜能，让城市氛围更加友好、活跃，对促进新疆地区民族团结、构建和谐社会也具有深远意义。
图3 李大姐辣子鸡店
城市的韧性体现在其应对各种风险和挑战时的能力。传统观点认为，城市主要面临的是火灾、洪水等物理层面的风险。然而，我认为城市面临的更大风险来自社会治安领域，这种风险具有不可预测性和难以防范的特点。而社区花园的建设能够培育居民的安全感，促进交流与信任，有助于弥合社会裂痕，化解冲突。且居民们在微观空间上的共识会逐渐延伸至整个社区网络，形成相互信任的共同体。这对于提升社会的韧性和防范社会风险，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社区花园的本质是通过自我教化，促进彼此之间的价值认同，可与基层民众治理相结合，逐步化解潜在的社会风险。
乌鲁木齐的社区花园实践让我们更深刻地认识到民间力量的重要性。社区花园项目在上海能够顺利实施，与其充裕的财政支持以及高水平的治理相关。虽然在乌鲁木齐条件相对较差，但通过调动民众的自主性、创造性，社区花园项目依然能发展得有声有色，未来我们计划做100个类似的花园改造类城市微更新项目。
社区花园的创建引导我们重新审视身边被“折叠”的美好。例如在植物的养护中我们开始认识到雨水的可贵，而在这之前雨水的价值是被“折叠”的。在社会交往中也是如此，很多人的闪光点被“折叠”了，需要在互动中打开，才能逐步建立日常的信任关系。而社区花园营造提供了一个宝贵的互动机会，人们共同发现、解决问题，更了解彼此，推动了社区公共性的发展和社区自治组织的建设。
未来城市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公众参与也愈发受到重视。实践证明，民众可以独立承担并推进一些改造行动。随着未来群众的自主意识的不断加强，会更积极地参与到社区花园的建设和管理中来。我们也期望通过社区花园行动，充分发挥设计的价值和创意的潜力，汇聚民间力量，构建起相互信任、协作共进的机制，有序推动城市环境的改造和发展。
GUEST
刘悦来副教授
刘悦来，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社区花园与社区营造实验中心主任，上海四叶草堂联合发起人及理事长，乌鲁木齐市城乡规划管理局党组成员、副局长。长期从事可持续景观规划设计、社区花园、社区规划与社区营造教学、研究与实践，作为上海首批社区规划师，近年来在上海以社区花园为实验基地推动参与式规划和社区自组织景观建设，促进多元共治机制下的基层社区自治。
目前和团队已经协助在上海12个区不同类型社区营造了超过260处社区花园，支持了超过1200个居民自治的迷你社区花园以及超过1500场社区花园与社区营造工作坊，并以设计、营造、管理、教育为策略，参与不同都市在地网络建设与国际合作，不断探索中国特色城乡空间永续发展和公众参与创新模式。
2021年获得首届三联人文城市奖，创智农园&百草园、社区花园绿色参与网络、上海SEEDING和东明参与式社区规划实验分别入选2017、2018、2020、2021年度联合国人居署、国际展览局和上海市人民政府联合主编的《上海手册：21世纪城市可持续发展指南》。
引言
如同Jane Jacobs所说的，居民需要摆脱被动接受服务的习惯，采取主动参与营造的行动，用自己的双手去建设、维护自己所在的空间。因此，鼓励人的自主性和自我服务意识能够增强应对未来风险的能力，而这种行动将逐步发展成为有韧性的社会网络。本期我们与同济大学刘悦来副教授深度对话，畅谈“社区花园”如何把城市与农业有机结合，通过自组织的民间力量推动社区自治，创造“共治的景观”，培育健康的生活方式并提高社会福祉。
都市农业是人文主义的孵化器，通过对闲置土地的协议分配、兼具观赏性和生产性的设计，培育公共精神，促进社区自治。
1. 什么是社区自治？您为什么选择“城市农业”作为社区自组织的载体，并首先在上海推广？
首先，这与我的教育和从业背景密切相关。我本科毕业后进入设计院工作，当时的景观设计追求大规模、高效率。这不仅消耗了巨大资源，且和人们生活中的实际需求相违背。后来我的硕博研究方向为景观治理，在对权力资本以及景观空间的研究实践过程中，我开始思考景观的新的生产方式，如何让空间使用者参与到项目的决策规划中去？最后发现，农业是空间生产的重要方式，而社区花园可以作为实现居民自治、共建共享的先手棋，来推动人民当家作主的宗旨以及健康发展目标的实现。
其次，对“城市农业”的选择也是基于对各国城市建设发展路径的研究。研究发现，在城市化进程到一定阶段后往往会出现社区农业，并成为新人文主义的孵化器。而上海作为国际大都市，其城市建设水平高，汇集了众多创新理念，企业、政府等主体也开始认识到社区农业的意义，并给予良好的支持。古代中国文人对于田园生活的向往是很强烈的，但是这种情感似乎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大规模建设逐渐湮灭了。现在以上海为代表的一线城市的人民生活水平已经大幅提升，开始追求更多精神上的满足。在这种契机和情境下，我们去推广社区花园所遇到的阻力也会相对较小，且可以对其他城市产生较大的影响带动作用。
图1 中成智谷火车菜园（都市的朴门永续实验基地）
图片来源：刘悦来老师提供
2. 您参与推动的这些社区花园改造项目有哪些特点？都市农业的生产性和观赏性如何平衡？
目前我们团队在上海直接参与的社区花园已达260个，并通过授课的方式帮助居民自发建设了1200多个社区花园。其中部分是由企业支持的，部分是由街道或社区为主的政府机构支持的，也有一些是居民自发的。每个社区花园都有其独特之处，这种特色来源于居民本身。他们从自己过往的经历中汲取精华，融入设计。因为每个人的经历都不相同，所形成的设计也不尽相同，这正是每个社区花园的独特之处的来源。
社区花园在改善公共空间的同时，也通过对闲置土地的协议分配促进了公共精神的创设，有助于城市软实力的提升。城市土地的功能不仅仅是消费还有生产，最终使用者也可以参与到生产过程中，从消费者变成生产者。我们所营造的社区花园不仅关注其观赏性，也注重其生产性，但是生产性功能的发挥也受到相关政策、规划以及文化的影响。政策层面，由于社区花园用地属于绿化用地，因此必须符合园林绿化行业主管部门的规章制度，我们的社区花园才得以“生存”。文化层面，由于很多传统观点认为农业种植会影响城市形象，因此我们在花园设计中也需要美感。因此在植物品种的选择上，会选择一些兼具观赏性和生产性的植物，比如生姜，虽然是一种常见的农产品，但也具有良好的观赏性。
尽管不同地区环境差异大，政府企业的参与动力也有限，但民间力量可发挥自主性。社区花园基于自我教化与价值认同，在不同年龄段的人群中，构建互相信任的社会网络，有助于化解社会和治安风险，增强韧性，为积累社会资本做出贡献。
3. 您的最新实践中，已把社区花园从上海推向其他城市，不同地区的实践有何异同？政府和市场参与动力如何？规划设计师在其中扮演什么作用？未来如何保障社区花园可持续发展？
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拥有更多资源和条件来推动社区花园的建设与宣传，而像乌鲁木齐这种西部城市地处干旱区，一年中大部分时间处于冰天雪地的状态，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社区花园的发展。但是我们在实践中也发现，不同地区的人们对自然的热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其实是相同的，这种共性超越了地理环境的差异。
当然政府和开发商参与社区花园行动的动力并不充足。首先，从政府角度看，由于当前财政紧张，尤其是小城市，对社区花园项目的资金支持有限。且部分领导和干部观念较为谨慎，风险意识和刚性管控较强，因此开展合作较为困难。另外，相关部门领导的轮换也可能造成阻碍。从市场角度来看，尽管部分地产开发运营商比如瑞安、万科等有意愿进行公众参与的城市更新、支持社区花园和社区营造，但大部分嫌麻烦，不愿意做出改变。而在社区花园营造过程中，规划设计师既是专业的研究者和实践者，也是现阶段比较关键的推动者，向企业、政府、以及民众不断地倡议人人可以参与的社区花园理念，激发热情并获得支持。
为了保障社区花园的可持续性，一方面，需在基层社区建立一套受各方主体普遍认可的目标计划，类似“五年计划”，以便社区花园的计划在强有力的目标指引下更好地付诸实际。另一方面，在合作关系中应建立既相互信任，也保持适度的灵活性和松弛感，相对自由、开放包容的环境以助于合作长期顺利开展。
4. 您认为儿童、高校学生参与到社区花园的营造有哪些积极意义？青年人参与社区花园营造活动的意愿和能力如何？
儿童的积极参与将对其未来的成长产生深远的影响。社区花园为儿童提供了参与社会活动的机会，一方面可以提升其社会交往能力，另一方面也有助于其心理健康发展。童年的记忆往往深刻而持久，这些富有趣味性的活动将为他们留下珍贵的回忆。
高校学生在构建社会信任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相较于商业活动和传统公益活动，高校学生主导和参与的活动往往更具创新性和趣味性，因此更容易吸引居民的关注和参与，比如家长们会希望让孩子与优秀的高校学生交流和实践，比如同济大学学生的参与也增加了社区花园活动的吸引力。另外，社区的老年人也更愿意与年轻人共同参与活动，接触新兴事物，这种跨代际的互动与交流，也有助于促进社会的和谐与进步。
相比于经济利益，青年人更重视行动的内在价值，而相比于理论授课，他们更乐于在实践体验中学习。此外，青年人还会通过社交平台分享经历、构建社群，这也进一步扩大了社区花园的影响力。目前我们已经建了200余个社群，在乌鲁木齐也支持当地青年领袖成立了名为“乌龟营造”的青年社区规划师志愿者团队，目前有超过200人参与。这种实践经历不仅能增进学生们对空间生产、治理和运营的理解，提供宝贵的实习经验，还能激发创新创业的动力。又例如南宁的老友花园项目，其实施带动主体就是由一群青年人带动一批大学生，最终联动社区居民成为主理人，在两年半时间内完成了近1000个花园的建设。
图2 乌鲁木齐青年社区规划师志愿者团队自发组织的社区秋日会活动
图片来源：刘悦来老师提供
5. 您认为社区花园在促进社会发展和增强城市韧性方面有何影响？在花园营造过程中，民间力量发挥了怎样的作用？社区花园如何助力未来社区治理？
社区花园建设为不同背景的人们提供了交流合作平台，有助于优化人际关系、缓解社会矛盾，带动社会网络发展，积累社会资本。这种社会资本并非指狭义的资金，而是在广义层面上推动社会关系的修复、社会建设的关键要素，这也是城乡一体化发展的根本目的所在。以乌鲁木齐的一系列实践项目为例，我们的青年志愿者新疆艺术学院设计学院环境设计团队的研究生和同学们针对一家辣子鸡店的花园改造，不仅改善了店主姐妹关系，为儿童提供了绘画涂鸦场所，也为新疆艺术学院等高校学生提供了课题研究的实践基地。在交流互动、化解矛盾的过程，进一步激发了该区域的公共属性，提升了其社会功能性价值。另外，新疆农业大学和新疆艺术院在当地医院的廊道花园项目也为调解医患关系提供了助力。总的来说，社区花园活动通过细微的环境改善，激发了居民内在的潜能，让城市氛围更加友好、活跃，对促进新疆地区民族团结、构建和谐社会也具有深远意义。
图3 李大姐辣子鸡店
图片来源：刘悦来老师提供
城市的韧性体现在其应对各种风险和挑战时的能力。传统观点认为，城市主要面临的是火灾、洪水等物理层面的风险。然而，我认为城市面临的更大风险来自社会治安领域，这种风险具有不可预测性和难以防范的特点。而社区花园的建设能够培育居民的安全感，促进交流与信任，有助于弥合社会裂痕，化解冲突。且居民们在微观空间上的共识会逐渐延伸至整个社区网络，形成相互信任的共同体。这对于提升社会的韧性和防范社会风险，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社区花园的本质是通过自我教化，促进彼此之间的价值认同，可与基层民众治理相结合，逐步化解潜在的社会风险。
乌鲁木齐的社区花园实践让我们更深刻地认识到民间力量的重要性。社区花园项目在上海能够顺利实施，与其充裕的财政支持以及高水平的治理相关。虽然在乌鲁木齐条件相对较差，但通过调动民众的自主性、创造性，社区花园项目依然能发展得有声有色，未来我们计划做100个类似的花园改造类城市微更新项目。
社区花园的创建引导我们重新审视身边被“折叠”的美好。例如在植物的养护中我们开始认识到雨水的可贵，而在这之前雨水的价值是被“折叠”的。在社会交往中也是如此，很多人的闪光点被“折叠”了，需要在互动中打开，才能逐步建立日常的信任关系。而社区花园营造提供了一个宝贵的互动机会，人们共同发现、解决问题，更了解彼此，推动了社区公共性的发展和社区自治组织的建设。
未来城市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公众参与也愈发受到重视。实践证明，民众可以独立承担并推进一些改造行动。随着未来群众的自主意识的不断加强，会更积极地参与到社区花园的建设和管理中来。我们也期望通过社区花园行动，充分发挥设计的价值和创意的潜力，汇聚民间力量，构建起相互信任、协作共进的机制，有序推动城市环境的改造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