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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师大报》总第657期 四版:杏园副刊 本期共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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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写作的真诚——阅读《穿越麦地》

作者:曹刚

2022-05-26 21:46:59

《穿越麦地》是文学院裴亚莉教授新出的一部散文集。文集书写了生活的轻与重,凝结着作者思考的诗与真,充满了亲人和朋友之间多元的对话和声音。


当下,个体生命经验与生命意识的散文写作在自媒体环境中生机蓬勃,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自媒体把自我的情绪、感受在极短的时间里传遍互联网,“有图有真相”成为食飨众多读者观众的必备武器。这种阅读经验和阅读期待使得众多散文创作者要么固守个人一隅,要么冠之以“口述”“非虚构”“纪实”等概念来强调创作的真实性。但即便如此,文字便可以触及人的内心深处,而获得普遍共通的审美共鸣吗?在这里,如何正确理解散文的“真实”,如何书写“真实”便成为散文写作者必须自觉思考的问题。


《穿越麦地》贯穿了作者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并做出了自己的回答。从整本散文集的编排来看,二三四辑分别是“人生始发站”“在光影和书卷中穿越田野和乡村”“抵达一种文学观念”,这种连贯性与作家的个人成长经历形成呼应,但又并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时光追忆,而是带着作者对不同人生阶段的内在省思与深层次理解。


裴亚莉教授是晋南人,书中描写的“丈八进深的五间北房”“出门在外做木匠活的外乡人”“自己油漆的家具”“结婚的各种礼数”等细节,刻画细致入微,画面感极强。但作者并没有停留在对这些熟悉的事物的描绘中,而是在字里行间渗透着哲学的思辨。比如书中写道:“收割机对麦田的爱,是时尚普遍的爱;/镰刀对麦田的爱,也是爱,/却是一种古典老套的爱,/令人缅怀其形式的爱。/就像今天的麦子可能会思念古代的镰刀。”在我看来,作者想要表达的是,沉重而又富有情感联系的传统农耕方式被现代化机器生产所代替,种种替代造成了孩子与乡村之间的经验交流的困惑。的确,在现代城市生活的一代人,包括现代乡村的孩童,已经对传统乡村生活经验知之甚少,与之相关的体验更是阙如。这说明,在现代化的进程中,当主体与对象之间的实践关系被置换,当下个体已经难以通过传统劳作方式获得个体生命的经验。


在这部文集里,我们也看到,作者把以往相对沉重的乡土生活经验呈现为一种清新的乡土回忆。叙述生活的沉重可能是源于人需要倾诉的本能,但把沉重的乡土生活经验以轻逸的方式讲述出来,原本就需要对这种生活具有超越性的理解。我认为,《穿越麦地》正是在轻与重之间寻求不同于当下的独特表述。


这部文集还凝结着作者生命体验的诗与真。


穿越生活纷繁的表象,发现生活的本真,原本就需要对生活的敏锐感受,但这还不够。感性的认知若不经过理性的沉思,便失去了穿透力,“令人不舍的诗意”也就无从谈起。


“在任何地方,只要看见桐树花,尤其是闻见桐树花的香味,我都能怀着最本质、最深刻的感情想起故乡。”“深深地呼吸着这奇怪的味道,烟的味道和被自己逼回眼眶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成为胃囊里面的一部分内容。” 这样的文字在集子中随处可见。在多数情况下,人们对外部世界的第一感知主要靠视觉和听觉,而嗅觉与味觉则往往慢半拍。但在作者的文字中,味觉和嗅觉成为了直达生活本真的另一种可靠路径。它们虽然感性,但传递出来的情绪和情感经过了沉思和感悟,便具有了对直抵生活本质极富诗意的洞察。这种自觉的书写穿越了裴社村、麦地、贝茨的树林和童老师的客厅,使作者经历的空间和时间都具有了诗与真的交织。


作者在集子的最后一节收录了“好友读后”和附录等四篇文章,其中两篇是作者好友的评论文字,另两篇是作者父亲的文章。这样的编排使得文集不再是作者的个人独白,好友的评论文字及父亲对一家人真实生活的追述与前文正好形成了多元的对话。


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在编辑父亲的两篇文章时,是以女儿和读者的口吻,与父亲的讲述形成了一场温馨的交谈。两篇好友的文字风格不同,角度各异,文中无吹捧,无遮掩,有直言,也有批评。朋友眼中的真诚与散文写作的真诚互相呼应,“文如其人”在这部文集的不同对话和声音中得以展现。


(作者系文学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