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感言:
病得越重的患者我越看,不是看一次,我每天都来看,我守着你,我要争取把你抢救过来。
初见于立新,给我印象最深的除了那一口浓重的河北口音外,就是他很深的眼袋。于立新说,这么些年来,忙这忙那的,每天都得折腾到半夜12点以后才睡。或许,这眼袋是被无数个黑夜熬出来的吧!
我们的采访仅仅持续了40分钟,中间就被打断了3次。在于立新这里,似乎不存在预约这个程序。只要是患者来找,于立新必定接待。每次,于立新只能对我说一声,你先坐一会小张,我先安排一下这些患者。从患者那儿回到采访现场,于立新又会说,小张啊,咱随便说几句,来找我的患者实在太多了。但据我所知,今天并不是于立新的出诊日。
于笔者而言,若采访过于仓促,怕材料不足以支撑整篇报道,但转念一想,医生,本应该以患者为先,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为那些等待中的患者缩短自己的采访时间。
于立新是一位肾脏移植专家,从1978年开始做肾脏移植手术,至今已经35年了。有权威的移植专家说:“从于立新的系列研究中,我们就能把中国器官移植医学的发展脉络大致整理出来。”
于立新先后荣立军队二等功2次、三等功3次,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2次,广东省科技进步一等奖3次,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1项,省部级二、三等奖十几项。最初你可能会被那些沉甸甸的荣誉所震撼,但是访谈于立新之后,我内心涌动的是感动!
力挽生命价值,成就亚洲第一例肝肾联合移植
于立新说:“没有努力就没有成功,这些荣誉都是自己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付出换来的。”
在采访当中,于立新反复强调“创新”。他说,没有创新就没有发展。所以别人不敢接的,被于立新碰上了,他就让它成了亚洲第一例。
于立新跟记者回忆起做的第一例高龄肝肾联合移植,也是亚洲第一例如此高龄肝肾联合移植手术。于立新说,这个患者比较特殊,来的时候已经出现了肝昏迷、肝衰竭、肾衰竭,腹水多达30000ml,肚子圆鼓鼓的,像个水袋似的。肝肾联合移植在那时候在整个亚洲还没有先例,可是不为患者做手术的话,患者只有一条通向死亡的路摆在患者面前,在来到他科室之前,患者已经出现了20多次肝昏迷,有一次昏迷竟长达2周之久。
“可是,您害怕么?不仅对于亚洲来说是史无前例,最重要的是对于您来说也是开先河。”记者问。
“怕啊,怎么不怕。可是作为医生,不仅对技术要求精,还得讲医德、责任心。怕是怕手术不成功,患者下不来手术台,可是如果不给他做这手术的话他也活不久了。”于立新说。
“联合移植难在哪里?”
“联合移植最难的地方,拿肝肾联合移植来说,如果患者是双器官衰竭、肝脏衰竭,全身的凝血功能很差,容易造成大出血。肾脏衰竭,肌酐水平很高,血红蛋白很低,全身状况很差,在阻断循环以后,患者供血不好,时间长就会有生命危险;如果出血多,血压一下来情况就危险了,所以整个手术过程都要求大夫技术成熟、动作快而准确,做到快速开放和缝合。”
上天也许眷顾这个患者,又或者上天想成全于立新,在患者住进医院的第二天,就有了合适的肝、肾供体。最终,于立新还是决定为患者换上了手术服、拿起了手术刀。
令人欣慰的是,虽然患者在术前状况非常不好,但在术后第二天就清醒了过来,第七天能下地走路,术后20天便出院。
“当初患者已经67岁了,手术前因为手术的价值还在犹豫。看到患者十几年来活得好好的,觉得不枉当年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拼这个手术了。”
从肾移植做到肝胰联合移植
除了开创亚洲肝肾联合移植第一例,于立新还拿下了亚洲第一例、全世界第九例肝胰联合移植。患者来时已经是肝癌了,外加上胰腺功能衰竭,即便每天需要输100个单位的胰岛素,血糖也降不下来。也就是说,胰腺的功能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有通过把他的肝脏和胰腺换了,他才有存活下去的机会。
“您一个做肾移植的大夫,怎么又做起肝脏和胰腺移植了呢?这不是跨专业、跨领域了么?”记者惊讶地问。
“要说起来,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啰。刚开始,肝脏的确是由肝脏外科做,但是效果不理想,于是院领导就问我是否能兼做肝移植。那时候我也跟院领导说这是跨学科,不好弄。但是院领导说,这也不算是跨学科,都是外科移植,医学基础还是比较相近的。于是我和我们科的医生护士、麻醉科的医生一起去武汉学习了半个月。因为自己肝脏解剖学的功底还是比较扎实,看了很多台手术,又跟武汉的两位知名教授做了两个手术之后,自己就亲自做第三台手术,让人喜出望外的是手术非常成功。有了肝移植的技术,做器官联合移植手术我就比较有把握了。”
学习半个月,寥寥几个字于立新便把这学习肝移植的全过程给概括完了,但其中付出的心血和汗水又岂是这短短的一段话能描述得清的。
于立新做的肾脏移植累计起来已经有4000多例,他说虽然不是每一个手术都有100%的把握,但要做100%的努力;如果有一线希望,我也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去拼。
用技术、道德、责任心换取患者的信任!
于立新最新获奖的项目是关于“肾移植后患者的性功能和生殖能力”,他称这是被遗忘的角落。
尿毒素会波及大脑,从而引起内分泌出现混乱,如此就会造成性的改变,如女性卵巢功能变异,男性精液中也会异常。以往,尿毒症患者生殖几率相当低。但是近些年来,据于立新的临床观察,尿毒症患者换了肾以后,不仅肾功能恢复正常,人体的每个系统功能系统也得到了修复,因此是具备生殖能力的。根据调查,上百个换了肾的尿毒症患者都生了孩子,孩子不仅智力没有受到影响,身体也是健康的。所以于立新说,尿毒症患者在生殖能力上并没有被判死刑,医生也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观念并且很好地对患者解释,尽量给尿毒症患者建立完整家庭的希望。
当问到是否有措施能帮助尿毒症患者提高生殖能力时,中山大学附属医院的一名教授打断了这次谈话,他带着自己的亲戚慕名找到了于立新。听他说,他的那位亲戚已经跑了广州好几家大医院,都说没有办法了。
看着来找于立新的患者络绎不绝,我忍不住问,“这辈子最让您感到最自豪的事情是什么?”
“我这一生让我自豪的事情很多,比如说我获得一个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是因为发现了有些人由于身上有特殊的抗体而导致肾移植手术不成功。所以在给患者做手术之前,我们不仅要给患者做常规的淋巴毒检查,还要检测患者是否有特殊抗体,如果检测结果呈阴性,我们就做手术。结果显示,做了这个检测进行肾移植手术的成功率由原来的80%上升到了90%以上。现在这个特殊抗体检查已经普及到全国的器官移植手术中,且效果都很好,这算得上是我人生中非常骄傲的事情,因为它不仅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还让很多患者少走了冤枉路,少花了冤枉钱。”
于立新是一个农民的儿子,父母都不字,能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今天,在他的专业上有一定的成就,这些都让于立新感到非常欣慰。他说:“我没有所谓的天赋,我相信天道酬勤。且不说年轻的时候,就是到现在,我一天也还要查房2~3次,一是保证病人的安全,二来是确认自己的手术成功率能够达到百分之百。”
“有个说法是说,要找于主任,就到病房去,是这样的么?”记者问。
“病得越重的患者我越看,不是看一次,我每天都来看,我守着你,我要争取把你抢救过来,这也是为什么我常呆在病房的原因。”
于立新说:“学了技术就要用于病人,找我的病人越多,我就越自豪,因为这就意味着病人相信你。病人来找我,你就要确定,你要把你所知道的都要贡献给他,这才叫医生。”
“医生应该是精益求精、实事求是、责任心强、技术牢固才能把工作做好,在病人面前弄虚的话,害人。”
采访中途,有一病人家属拿着他女儿的检查结果来询问于立新,他说别的医生建议他女儿去做核磁共振。于立新看了检查的指标都是正常的,就劝他先不急着做核磁共振,再做2次这样的常规指标检查。如果这些指标没有出现异常,就不需要浪费做核磁共振的钱。
在病痛面前,医生的话仿佛就是上天的旨意,有一种难以违抗的权威,这时候患者更需要的是医生的良知。于立新是个性情中人,很耿直,我能感受到他对于医界中那些贪慕虚名的医生的愤慨,所以他一直强调技术和奋斗,只有这两样东西能给患者带来真正的实惠,哪怕是你是菩萨心肠,也需要奋斗和技术支撑。
人物简介:于立新
主任医师,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学院器官移植科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任全国肾移植专业组组长,中华医学会器官移植学会常委,广东省器官移植学会主任委员,中国透析移植学会委员,《中华外科杂志》、《中华泌尿外科杂志》、《中华器官移植杂志》、《中国临床解剖杂志》等编委等职。
从事器官移植临床及科研、教学工作30余年,对泌尿外科、器官移植疾病的诊治有丰富的临床经验,熟练掌握了肾脏、肝脏、胰腺及多器官联合移植的手术技巧和术后管理方法。
在肾脏、肝脏、胰腺及腹部多器官联合移植等领域的研究达国际先进水平,技术精湛,对于器官移植术前组织配型、手术操作及术后患者的管理方面具有很深的造诣。
个人先后荣立二等功2次、三等功3次;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2次,广东省科技进步一等奖3次,教育部科技成果二等奖1项,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1项,军队医疗成果二等奖2项;荣获“广东省名医(2002年)”称号, 获“丁颖科技奖(2006年)” ,获“中国医师奖(2006年)” ;荣获“南方医科大学九五科技之星” ,“白求恩先进个人” 、优秀科技工作者等称号。是中央保健局专家,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