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期】李实教授专访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李实教授专访

 

【人物名片】

        李实，1956 年出生于江苏省徐州市，北京师范大学经济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1976-1978年曾在江苏省铜山县插队；1978—1982年在南京大学经济系学习并获学士学位；1982—1984年在北京大学经济学院读研究生并获硕士学位。1985—2005年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工作，曾被聘为助理研究员（1986年）、副研究员（1991年），研究员（1996年）。2002年1-9月，任日本一桥大学教授，2001年, 受聘为英国牛津大学经济学系研究员。2005年7月，调入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现为北京师范大学京师学者特聘教授。李实教授从事经济研究多年，成果卓著，获得1994年孙冶方经济学奖，1996年和2000年中国社会科学院优秀成果奖，参与主编的《中国人类发展报告2005》获得联合国政策分析杰出奖。研究领域包括发展经济学与劳动经济学，主要学术专长是实证分析。长期从事国际合作研究，注重研究成果的国际接轨。近年来的研究重点包括：收入分配、公共政策、贫困、劳动力市场。在国内国际顶尖期刊《中国社会科学》、《经济研究》、《经济学（季刊）》、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 Journal of Comparative Economics、Oxford Bulletin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等发表学术论文三十余篇。

      “做学术就应该像李实一样，在一个领域做了20年，做专做精，做学术，就要敢于长期坐冷板凳。”这是费方域教授得知我们要采访李实教授时对我们说的。

     对李实教授的采访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进行，当谈到自己的经历，李实教授打开了话匣子，他和我们谈起了自己的知青岁月以及后来的求学历程。当我们问及李教授为何会选择收入分配作为自己多年研究的课题时，李实教授谈到80年代的中国收入分配问题， 80年代末期，有两个背景，一是改革开放后，整个经济结构发生了很多变化，包括工资结构，在国有和计划部门，保持原有工资不变的情况下，一些私人个体企业主的收入高一些，对一些人形成了一定冲击，很多人开始关注和讨论收入不公的现象；二是经济转型的过程中出现了双轨制，价格内和价格外差别非常大，有点权势的人可以利用这之间的差额，转手成为暴利，这也造成了很多人所认为的分配不公。当时，脑体倒挂的现象很严重，大学生毕业的平均工资在50元左右，而很多个体户，私营者都能够拿到100—200元的月收入。所谓“造原子弹的不如煮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在80年代是司空见惯的。恰好，福特基金会找到了经济所，希望能够赞助一些课题，当时，所长董辅礽选择了国企改革，副所长赵人伟选择了收入分配课题。深感国内收入分配问题严重的李实教授毅然投入了收入分配课题的研究。

 

        上世纪80年代，国内对收入分配的研究还仅仅停留在一个比较肤浅的程度，仅仅是一些概念性的描述，缺乏对收入差距的整体比较和实证性分析。谈到当年的研究，李实教授感叹，“真的一切都不容易啊”。研究的初期是艰难的，80年代国内的经济学主要课程是资本论，缺乏西方经济学、计量经济学等现在经济学知识的普及，所以只好请一些国外学者来教授最基础的相关课程。第一次收入调查在1989年开始，最初并不顺利，问卷设计、数据抽样都遇到了不少的困难，同时因为当时通讯的不发达，与国外学者的联系相当不方便，加上国内政治环境的变化，使得研究一度陷入了困境。另外，做收入调查是一项长期而又艰苦的工作，一般要两年左右才能形成相关论文，而当时流行的研究方式是所谓的“短平快”，即跟着最新最热的经济问题，迅速写出相关论文，快出成果，取得一时的所谓“轰动效应”，所幸的是李教授和他的课题组顶住了这些诱惑，一如既往地做着数据收集，整理和分析工作。第一次的收入调查持续了一年半到两年，虽然过程是比较艰辛的，但出来的成果是非常令人满意，调查报告及相关论文的国际影响力很大。在接下来的几年，又分别开展了第二次、第三次收入调查，成果都是非常不错的，同样也获得了国际上的广泛认可。据李实教授透露，目前第四次调查也在紧张的筹备中了。

        目前李教授和他的课题组的数据库chips(china household income projects)在国际经济学术界已经成为了一个专有名词。国内外利用chips所写成的大大小小论文，数量不菲，以致于一位美国学者说，李教授应该统计一下这些论文的数量究竟有多少！

 

        近年来关于基尼系数是否可以准确反映我国目前的收入分配状况问题争议很大，有学者提出，由于我国目前地区价格差异很大，采用名义收入计算的基尼系数并不能准确反映出我国目前的收入分配状况，而应当采用按购买力平价折算的收入来计算。对这个问题，李实教授认为，由于目前我国地区差异比较明显，在计算基尼系数的时候，的确应该考虑到地区间的价格差异，但完全采用购买力平价折算也不尽合理，因为不同地区的同样商品可能是不同质的，比如说同样一栋房子，在大城市和在山区就是不同质的，因为房子周边的环境和设施是不相同的。比较合理的方法是比较不同地区间的生活费用的差异来剔除地区间价格差异的影响，但测算地区间的生活费用差异在目前也是一项复杂的工作。同时李实教授还认为目前在测算居民收入差异影响时，并没有考虑到城镇居民所享受到社会福利、社会保障的市场价值，而这些是农村居民无法完全享受到的。目前，李教授的课题组已经对地区间生活费用差异以及城镇居民的社会福利、社会保障对基尼系数的影响进行了测算，结果是两个因素对基尼系数的影响基本上可以相互抵消，而对最终结果影响不大。

         谈到我国目前的经济状况，李实教授认为，目前我国经济并没有实现高度的市场化，因此不会出现1929年美国式的大危机，但目前经济中已经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泡沫，李教授表示我们目前应该警惕的是目前收入差距过大与经济泡沫可能会互相循环加强，即经济泡沫会导致收入差距的进一步拉大，而收入差距的加大会导致更多的经济泡沫的出现。

 

        李教授认为研究中国问题的一种较好的方式就是常来常往，这也是李教授的老师赵人伟先生一直强调的，在李教授的课题组，他的学生和同事们都多次出国参与国际合作项目。李教授告诉我们，在目前经济全球一体化的背景下，我们的经济研究也必须加强国际合作，必须了解国际学术标准，不断追踪国际上最先进的研究方法。对于WISE目前引进国际流行的经济学教材、采用全英文授课的方式，李教授非常赞赏，他认为这非常有助于WISE学生打下扎实的经济学基础，同时李教授也告诫我们，在学习西方经济学的研究方法和思维方式的同时，我们必须密切关注中国的实际经济问题，将学习到的理论知识与中国的具体经济实践结合在一起。

 

                                             （WISE2007级博士生李海奇 2007级硕士生 曾涛 谢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