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人生》文/素面朝天

奔跑的人生

好像呼啦一下,国内的跑步运动突然一下子火了起来。单就马拉松赛事,2010年,13场;2015年,134场。朋友圈里各种的晒装备、晒赛事,越来越多的跑友加入世界各城际马拉松赛,2016年发现运动软件里的线上马拉松也越来越火。与前些年的寂寞真真是冰火两重天。

曾读过一篇文章,总结不同跑龄种种。各种时尚运动品牌跑步装备一应俱全,那一定是刚开始跑,不到一年跑龄的,能坚持多久先不说,跑姿先不说,起码看起来既专业又美美哒,跑时需靠胡思乱想才能忽略累得像狗一样的事实;三年跑龄跑友一般使用专业级别运动品牌,做足各种运动功课,如果问他跑步时想什么,他们一般告诉你,平时工作累死,趁跑步空挡思考思考人生。传神,深刻。

五年以上已是资深跑友,按这观点,我已算骨灰级。曾有跑友问我,什么跑步装备最好用,跑步怎样才能坚持。我回答:跑鞋运动服即可,跑步就是享受,想那么多干嘛。

QQ签名最近刚改成:距离并不重要,快慢也无需纠结,跑起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长跑的呢?

记忆中主动开始想跑步,是初二那年。班上的学习委员是一白净秀美的小姑娘,就是身体不好,经常感冒请假,但初二时我发现她除了再没生病,体育测验成绩也奇迹般很好了。好奇跑去问才知,原来她初一时开始早起跑步,已经坚持一年。我开始跟着她早起跑步,成了很好的朋友,最早的跑友。

高一时生了场大病,术后一个月,我试着参加班上的跑操,开始时,年轻的班主任不放心,总是跑在我身边。慢慢地,我一个人开始校外跑。那时学校沿途的几家单位,相距不远,路况很好。我总是比班上同学起得早,沿途路灯没熄,我默默跑着,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慢慢拉长、缩短,又拉长、又缩短……

三个月后就是学校的冬季长跑,路线是从学校操场到七一化工厂大门,拿了凭证再原路返回学校操场。虽然报了名,但忐忑极了,站在起跑线等鸣枪时,腿都在抖。好在混在大部队里,没人注意我的窘状。枪响时,紧张到极点,等发现大家都已出发,才慌慌张张去追。开始跑了,心慢慢静下来。一路上,我按照自己的节奏,先适应,再慢慢加速,就这样一路不停超过其他同学。但慢慢地,汗流过额头开始涩痛眼,头发湿透,能听见自己喘息声越发粗重。我觉得自己下一步可能就会倒下。不能思考,只是本能拖着灌铅般的双腿,机械式抬起落下、抬起落下。不知坚持多久,才终于看见学校大门,在震耳的“加油”声里冲过终点,神志都模糊了。好在有同学围上来,扶着我继续走。等知道自己拿了第五名,隔壁班女班主任还专门跑过来夸我,那一刻,感觉之前所有的苦和坚持都值了!长跑,就这样开始不离不弃,一坚持,就是20多年。

特别喜欢毕淑敏的一段话:怎样度过人生的低潮期?安静的等待;好好睡觉;锻炼身体,无论何时好的体魄都用得着;和知心的朋友谈天,基本上不发牢骚,主要是回忆快乐的时光;多读书,看一下传记,增长知识,顺带还可瞧瞧别人倒霉的时候是怎么挺过去的;趁机做家务,把平时忙碌顾不上的活儿都干完。

我那时是去跑步。心情低迷时,睡眠也会和你捉迷藏。出门时往往天还没亮,有时路灯熄了,夜空笼罩着沉沉云层;有时路灯没熄,抬头能看见天幕上几颗星零落的挂着;有时月亮还没落,很圆;有时却只露出一小半张脸;有时天空很清楚,却什么也没有,只有城市映照的黄晕灯光。有时一小时,有时二小时,伴着天际慢慢由暗变明,迎着刚跃出地平线的朝阳,我让跑步成为注满我心脏空隙的唯一事情。我跑着,听着鞋子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感觉细细密密的汗珠一点点沁满我的额头,然后放任汗水在背上静静的流淌。

跑步是最好的治疗,当感到忧虑、愤怒、伤心,或任何类型的负面状态,我都去跑跑,来确保只属于自己的沉默时间,对我的精神健康来说,这成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功课。至少在跑步时不需要和任何人交谈,不必听任何人说话,只需看着周围景色从身边慢慢后退,可以静静凝视自己内心。

这么多年,除开怀孕生子哺乳期,只有两次相对长的中断期,一次是初到杭州钱塘江边跑时遇到年轻男子骚扰,虽凭着冷静机智成功劝退,再加上该男子估计也是临时起意。但事后还是吓得腿软,好久都有阴影,不敢只身跑步,近几年每次看到女子夜跑遇袭新闻,都会痛心和后怕。另一次中断是黄山回来膝盖受伤,只能积极治疗和选择替代运动。

跑步不是什么秘密,也不会创造奇迹,但跑步可以帮助我在某一段时间内专注于自己的内在,开始反省并如何料理自己的人生。正是在这长长的奔跑中,开始领悟到,生命不是百米冲刺,而是一场长跑。漫长,不断犯错,没有固定路线,有时需要认真按照原来路线跑下去,有时需要独辟蹊径,有时可以加速超过他人,有时又需要放慢步子,因为超过别人不是评判标准,而在于谁能坚持到最后。

跑步是一个孤单但不寂寞的运动。很多时候是一个人在跑,可以酣畅淋漓拥有速度的快感;有时又是一起在晨光,身边不断有人一起跑过城市跑过拥挤跑过你。

跑步现在已像空气,不能缺少,对于我,就和吃饭、睡觉一样,变成生活中必须存在的事情。体验过跑步过程中的坎坎坷坷,大汗淋漓,喜欢肆意自由而急促的呼吸,倾听耳边的啾啾鸟鸣,喜欢思想的天马行空,耳边的习习凉风,喜欢冲刺时的顺利与喜悦……

奔跑不单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态度。跑步早期,枯燥陪伴,它会劝你停止,劝你放弃,它如果赢了,你就输了。当跑到一定程度,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你的,觉得自己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奔跑在一个没有任何人的空间里,一种无法言表的喜悦充满内心。

希望可以一直跑下去,祈祷即使95岁也能如此,我会和正在奔跑的我,成为无可取代的强者;像恋爱一样去跑步:身体和心灵总有一个在路上,无论用跑的、快步走的、或虚弱地匍匐前进—我就不是原地踏步。

“风儿/拂晓过我的脸庞/长发在我身后被风吹得左右舞动/我只尽情奉献身体和灵魂在这当下的一公里路途”,奔跑着的你我,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