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混血儿具有天生优势,要么是美貌超群,要么是智力过人,要么是二者兼而有之。这样的说法虽然缺乏强烈的生物学依据,但还是被许多人所接受。我当然也这么认为,因为在我的身边就有这样的例子。
叶永毅是否继承了他黑龙江母亲的美貌我不敢确定,但他继承了湖南父亲的聪明应该是毫无疑问的。在我们481班二专业的四位黑人兄弟中,永毅入学时的高考分数最高,比我的成绩整整高出一个自然段,以至于每次见到他,我总觉得要矮上一等,低他十分。
有这样的心理作怪,每次考试的时候,我就自觉地将成绩与他拉开10分的距离,就像人民币一定要同美元挂钩一样,否则就于心不安,感觉要天塌地陷。但问题是永毅虽然聪明,但并不是个愿意认真读书的人,考试成绩总是在70分左右徘徊,所以每次期末考试都让我心惊肉跳,如履薄冰。一次“机械原理”课期末考试,他竟然只得了69.5分。
他是我的同乡,也是同桌。老乡见老乡,自然话题很多。只要是上自习,我们哥俩便家长里短说个不停,搞得好几次坐在我们前面的洋美人惠兰女士拍案而起,愤然离座。
在同永毅的谈话中,我得知他的父亲是黑龙江省电力局负责电力调度的总工程师,这让我喜出望外。在城市里长大的同学可能有所不知,在80年代以前的中国农村地区,天下为停电所苦久矣。在我居住的小县城里,电之与我就像是位撒娇任性,忽冷忽热的野蛮女友,光天化日的时候她总是主动向我献殷勤,到了漆黑寒冷的夜晚,当我最需要光明和温暖的时候,她却远远地躲在一边。逢年过节她更是冷若冰霜,对我从不来电。所以从打记事起,我一直都是在浪漫的烛光里同家人吃年夜饺子的。当一个人总是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寻饺子的下落时,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把饺子吃到嘴里才是真实的幸福。浪漫久了的我总是盼望着,要是能够不浪漫一次该有多好!
见到永毅,我认为机会在向我敲门了,既然有这样的关系,我就请求永毅在他老爹面前说项,请他老人家在除夕之夜不要高抬贵手,拉闸限电。永毅答应得很爽快,不仅说到做到,而且考虑周全。他显然知道哈尔滨同宾县有60公里的距离和12小时的时差,所以赶在大年初一的哈尔滨时间中午12点准时为我县人民送来了光明。这件事情让我对永毅心存感激,这也是我利用自己庞大的关系网为家乡群众办的唯一一件好事。
从此之后,我对永毅说到做到的办事能力不仅毫不怀疑,甚至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做过粉丝的人都知道,对偶像表达内心崇拜的最佳方式就是东施效颦,有样学样。永毅喜欢打排球,我就天天拿足球当排球打。永毅是正选二传手,我就争当替补三传手。永毅被委任为238宿舍的父母官,我便贿赂我的229宿舍舍长崔京敏,让他任命我为负责扫地擦桌打开水的舍长助理。毕业后,永毅说要去北京,我就跟着去北京,永毅说要去美国,我便跟着去美国。永毅在大学时就有了将军肚,我学得不够好,便暗下决心,刻苦锻炼。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我的肚皮终于有了很大的起色。
二十多年后,我去造访坐落在新英格兰地区的偶像之家。罗密欧•叶和朱丽叶•张就住在音乐之都的城郊一处谷仓一样的大房子里。门前绿草如茵,院外河水潺潺。漫步东篱下,悠然见远山…。
如果莎士比亚看到现实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手牵手站在夕阳下,看着儿子们在草地上踢球玩耍的情景,我想他也许会改变主意,把他的名剧改成迪斯尼式的结尾,那就是: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
2011年6月21日于蒙特利尔
(文中所载虽有事实根据,但夸张之处亦在所难免。如有冒犯,敬希鉴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