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所系，性命相托”，这是医学生喊出的响亮誓言。由此不难看出医师是一项多么崇高的职业。创造人类文明、促进社会进步和发展的是人，而医师的神圣使命恰恰是维系人类健康，提高生活质量，延长人类寿命。要履行和完成这一崇高使命，需要人类中最杰出的代表来执行。
    我们先看看，并非世界顶尖级教学水平的美国华盛顿大学２００２－２００３年度医学院生源情况，有３６７６名学生申请入学，但最终的幸运儿只有１２２人，录取率仅为１／３０。纵观世界发达国家的大学招生情况，不难发现医学专业从来就是最优秀人才的第一选择。
    规模小、学制长、投入大，就是医学教育的特点。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拥有全职助理教授、副教授和教授２８００人，全职或兼职指导教师５０００人，另有实习住院医师、博士后研究生５０００人，而医学院学生总数仅７００人，堪称为精英教育。
    当然，我国属发展中国家，经济实力与发达国家有很大差距，不可能照搬国外模式，但医学教育的自身规律是不分国界的。如何结合我国具体情况，参考发达国家医学教育的经验，形成适合中国国情的医学教育体系是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的问题。本文拟就医学教育中的学制谈谈自己的看法。

长学制使优秀医学生更受益
    世界名校的医科学制大同小异，一般均为长学制。如剑桥大学医科学士学位分三阶段完成，共耗时９年。首先经３年预科（ｐｒｅ－ｍｅｄｉｃａｌ ｒｅｑｕｉｒｅｍｅｎｔ），主要学习化学、数学、物理和生物学。达标后可获得进入医学学士学位（ＭＢ）入学资格。ＭＢ由两阶段构成，即再经过第二阶段医学学士（Ｓｅｃｏｎｄ ＭＢ）和终末阶段医学学士（Ｆｉｎａｌ ＭＢ）学习后可获医学学士学位。要想获得医学博士学位（Ｍｅｄｉｃａｌ Ｄｏｃｔｏｒ简称ＭＤ），还需再花３年时间。
    与之类似，进入哈佛大学医学院之前需首先经过４年预科，然后进入５年医学博士课程。
    斯坦福大学医学院要求学生具备很强的人道主义精神；能提供其独创性和开拓性的证据；独立进行批判性思考的能力；对基础科学和人文科学浓厚的热情。进入医科学习前需完成１学年生物学课程，２学年的化学课以及１学年物理学课程。所学课程学习都必须包括实验课。经过上述学习拿到学士学位者可以申请进入ＭＤ学位学习，学制４年，修满临床前课程及临床课程学分方能毕业。若要成为合格医生，在取得ＭＤ学位后还需通过美国医科执业考试（ＵＳＭＬＥ），才具有行医资格，此时为通科医生。
    澳大利亚的情况与欧美国家略有区别。如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医学院培养医学博士的途径为：在医学院学习不少于７年，获得医学学士（ＭＢＢＳ）学位；或经过预科后在该校学习３年获得医学硕士；或获得该校医学领域哲学博士学位（ＰｈＤ）者方可申请进入ＭＤ学位课程的学习，而最快取得ＭＤ学位的时间仅需半年。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医学院的入学条件是完成３－４年预科学习，或称本科教育，获得学士学位后可申请进入医学院，再经过４年学习获得ＭＤ学位。这里还应该指出的是获得ＭＤ学位，实际上仅仅是初步具备从事医学专业的能力。若要成为专科医师，还要继续学习。
    长学制培养的效果已被历史所证明。世界上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大多受益于这种长学制。
    发达国家医学教育体制大同小异，但有一个共同特点：选择最优秀的学生，并经过认真细致、长时间的培养，造就高水平的合格医师。

漫长的医师培养之路
    一般情况下，医学教育的培养目标有两类，其一是培养从事临床医学的医师；其二是培养从事基础医学的教师和研究人员，这两类人员的学位要求有很大区别。
    在英国，培养一名医师的程序为：高中毕业后学习４年获得学士学位，在此期间主要是学习物理、化学、生物、数学等普通基础课程，毕业时年龄为２２岁左右。然后申请进医学院，再经过４年学习可获得医学博士学位，时年约为２６岁。医学博士学位能说明毕业生开始具备行医的基本能力，谈不上有熟练的临床技能，仅此而已。此时可以进入大医院作实习住院医师（ｉｎｔｅｒｎｓｈｉｐ ａｎｄ ｒｅｓｉｄｅｎｃｙ），结束时年龄应在２９岁左右。这样培养出来的医师为一般医师（ｇｅｎｅｒａｌ ｐｒａｃｔｉｔｉｏｎｅｒ），能看一些常见多发病，可作为家庭医师，主要用于为社区服务。若要成为一名专科医师，则还需进行３－５年训练。如麻醉医师４年，内科医师３年，若从事心血管内科、消化内科、感染科医师则还需另加３年。普外专科医师需培训５年，而心血管外科、儿外、泌尿外科等则需另加３－５年，共８－１０年。也就是说要培养成为一名临床医学专家，基本上要到３５岁左右。当然经过这样培养出来的医生其职责和技术可堪称一流，社会对他们的回报也是颇为丰厚的。
    在加拿大一名获得ＭＤ的毕业生还需经过２年住院实习医师阶段才能成为一般的通科医师，主要从事家庭保健、社区服务工作。若想成为专科医师，则还需经过３－５年训练。

科学学位是教师的必备条件
    获得ＰｈＤ学位是医学院的基础课教师必备的条件。
    与我国同类教师比较，国外医学院校中的教师可以不是医学院毕业生，也可以没有ＭＤ学位。反之，有了医学ＰｈＤ学位的毕业生也没有处方权，不能在临床上作诊断，开处方。最典型的反映在病理学科，我国的病理学教师一般均有签发病理诊断报告资格，而在国外即使已获得了医学病理学ＰｈＤ学位的老师，如果他们不继续获得ＭＤ学位并考取医师执照，则终身没有发临床报告的权力。ＰｈＤ与ＭＤ是不同类型的两种学位，获得ＭＤ的医师可以再读ＰｈＤ学位；获得ＰｈＤ学位的学生要当医师，则须重新进入ＭＤ系统学习，因此不存在孰高孰低的问题。
    担任基础医学课程的教师，一般均应从事医学领域ＰｈＤ学习，如病理学、生理学、组织学等。至于是否一定要先获得硕士学位再读ＰｈＤ，则因学校而异。该体系现在比较灵活，很多学校不要求先有硕士学位再读ＰｈＤ，但也有些学校必须先读硕士再读博士，但攻读硕士学位的时间多数已缩短至２年以内。而从事临床工作的教授获得ＭＤ学位后，只要经过专科医师培训，则可在临床上发展成为教授，没有ＰｈＤ学位亦可。

学历学位制度在稳定中改革
    为了节省时间、节省学习费用，早出人才，最近不少医学院校又推出了双学位项目，即医学博士／哲学博士双学位项目（ＭＤ／ＰｈＤ，Ｄｕａｌ Ｄｅｇｒｅｅ ｐｒｏｇｒａｍ）。如美国波士顿大学要求攻读ＭＤ学位的学生，入学年龄不低于２１周岁方可进入医学院学习，毕业获得ＭＤ学位后，再加２－３年研究工作，共７年后可获双学位（ＭＤ／ＰｈＤ）。
    华盛顿大学ＭＤ学位要求４学年，而ＰｈＤ／ＭＤ双学位项目则需花６年时间。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由医学院和研究生院共同提供ＭＤ／ＰｈＤ双学位项目，考生必须同时达到医学院和研究生院的要求。该校ＭＤ预科可为３年，但双学位项目则要求读完４年预科后，一般在６年内获得ＭＤ／ＰｈＤ双学位。

建立适合我国国情的医学教育学制
    目前，我国经济尚未达到全面发展，一些农村及偏远地区缺乏合格的医务人员，一些偏远县级医院甚至还没有一个正规本科毕业生。这种情况下，开设３年制职业教育，培养一批大专毕业生是必要的途径。这类人才的培养投入相对较少，农村养得起，一般情况下毕业生愿意到这些地方工作。应该说这仅仅只是解燃眉之急，这种体制下培养的医师缺乏后续发展潜力，弥补的方法是开展继续教育使其不断完善。
    然而，我们需要量最大的仍然是５年制医科毕业生，因此大多数医学院校应该定位于５年制医学教育，培养大批实用型人才。对其中佼佼者，毕业后仍可按现行研究生体制继续培养，使之成为医学硕士或医学博士。
    建国以来，我国医学教育学制经历过多次调整，这些调整与当时社会背景密切相关。经过廿余年的改革开放，我国确立了以经济建设发展为中心的国策。要建设一流的经济强国，需要大量创新性人才，而人才培养的质量在很大程度上依托教育政策。为了实现可持续发展战略，造就适合我国国情的医务人才队伍，他们之中不仅要有能适应当前我国国民经济发展和人民健康的需要的人才，并且要有攀登世界医学高峰的杰出之士，而我国是不乏一流人才的国家，关键是要有相对稳定的教育政策和环境作保证。
    作为一个经济迅速崛起、积极融入世界的大国，在大量普及医学教育的基础上，兴办一些国际化、研究型、高水准的医学院校，培养世界级的英才也是当务之急。我国目前已有部分医学院校实行临床医学、口腔医学等专业的七年制本硕连读教育，毕业后学生可获得硕士学位文凭。与国外医学教育比较，我们的学生实际上是付出大、收获小。前已叙述，多数发达国家的医学教育学制是７－８年，包括３－４年预科，４年攻读ＭＤ学位，毕业即可获得医学博士学位。我们用７年时间让那些优秀学生仅获得硕士学位，实属无奈。若增加２年时间学习，进行科学研究，毕业后授予医学博士学位应比较合适，同时也与国际医学教育模式接轨。因此笔者提出创办８－９年制医学博士学位的设想。同时，应该保证相应政策的配套实施。目前我国对医学博士临床学位制定的标准太高，要求其临床技能达到主治医师水平，这对于刚获ＭＤ学位的学生是不现实的。ＭＤ学位只能证实该生打下了良好的科学基础和临床医学基础，具有极强的发展潜力，而不是现在就能在医学专业上运筹帷幄。
    另外，建议在医学领域设立双学位制度，即获得ＭＤ后再增加２年科学研究，可以获得ＭＤ／ＰｈＤ双学位。这样，培养一名国际化、具有创新性的医学英才仅需１０－１１年时间。这类人才毕业后可以从事临床工作，也可以从事基础医学研究，适应能力很强，他们将成为我国医学发展的顶尖人才，为我国医学事业的进步作出重大贡献。
    综上，我国医学教育学制可以实行３－５－８年学制或３－５－７－９（年）学制。前者以培养３年制毕业生为过渡，以５年制为主体，８年制为终末目标，条件成熟时，逐步取消３、５年学制，全部实现８年制，培养高素质的临床医师。考虑到现在一部分已开办７年制医学院校不一定能全部实行８年制办学，因此也可以采取３－５－７－９（年）学制，即３年大专，５年本科，７年硕士，９年医学博士。与此同时，设立双学位教育项目，培养复合型人才。至于以前的硕士、博士培养体系仍然保留，可以给一般医学院校的优秀学生保留一条通向医学高峰之路。（作者系武汉大学医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