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承颖

教师博客

怀念Robert Siemann的一篇文

发布时间:2020-11-09  点击次数:

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看到的文章了,可能研究生时期。文章是去年刚从SLAC退休的赵午教授所写,纪念一个加速器领域著名物理学家Robert Siemann。透过这篇文章,可以感受加速器前辈的一些生活点滴,挺有意思。以下是译文,未必逐字翻译,意思或许也没有精确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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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Bob第一次相识在32年前的一个Cornell workshop, 那个workshop的主题是集体不稳定性 (Collective Instabilities). 他是一个年轻的助理教授充满活力与自信, 点子也很多而我当时是个postdoc. 从那之后, 我们各自作各自的研究, 但有趣地是, 现在来看, 似乎我一直寻着他的脚步走, 像是HEPAP(High Energy Physics Advisory Panel), APSDivision of Physics of Beams, Physical Review期刊的一些活动。Bob看上去就是个完美的模范。他也是我从SSC (Superconductor Super Collider, 超级超导对撞机) 计划终止之后, 回到SLAC的动力。当时尽管不是有意的, 但我必须承认当我发现我的一些首要决定与价值观与Bob并没有不一致时, 我其实是感到骄傲的。这篇文章将是我对Bob表示个人的敬意。


我刚提到SSC, 让我从这谈起。1985年在SSCConceptual Design Report (CDR) 发布之后, BobDOE (Department of Energy) 指派为主持审理CDR中关于加速器相关的部份, 那个部份当时是我负责的。当时一个主要的议题是SSC的磁铁孔径的问题, 我主张4-cm的孔径设计, 而他则质疑那样的孔径设计太小。我们的意见是相左的, 在那次审核之后, 这个议题搁了一阵子, 四年之后决定改为5-cm孔径的设计。但是, 在整个审核过程中, 我们并没有在热烈的争辩中失去对彼此的尊重与信任。Bob与我从在这遭遇以前, 期间, 甚至后来都还是很好的朋友。我确信Bob也跟我有同样的看法。


Bob1991年从Cornell回到SLAC, Burton Richter (当时SLAC director,1976年诺贝尔物理奖得主,2018年过世) 的支持下, 他领导了组织一个在SLAC关于加速器物理的academic program, 并使当时的accelerator faculty发展为一个department. 在他的生涯中, 他让加速器物理成为一门独立的academic discipline. 他说服了Stanford UniversitySLAC开启了一个属于加速器物理专业的终身职(tenure)系统, 并且随后他也定期地在StanfordUS Particle Accelerator School教课。在SSC确定关闭之后, 我在1993年回到SLAC加入他所组织的accelerator department. 他总能预想到对于一个专业领域社群的需要, 因此他带头创立了Physical Review Special Topics – Accelerators and Beams (PRST-AB,2016年1月更名为Physical Review Accelerator and Beams, PRAB) 此一期刊, 在他九年的领导之后, 这个期刊现在成为加速器物理的一标准期刊。今天, Bob在加速器物理中留给后人的一切正让SLAC及同行的社群们受益。


Bob2006年六月出现病征, 直到2007三月之前, 他并没有对我提到太多关于这件事。他说他得了白血病 (血癌, leukemia). 这一类疗程在目前为止是成功的, 但在当时只是一个暂时的方法。长期的治疗就是一个有风险的骨髓干细胞移植 (bone marrow stem-cell transplant) 过程。因为那样, 他必须在家待三个月, 而且三个月后不保证成功。他有两件事挂心, 他希望我能帮忙, 如果最糟的情况发生的话。第一件事是他希望我帮他继续指导他五个博士生中的两个, 第二件事是他希望我成为PRST-AB三个editor候选人中的一个. 当时他话讲到心坎里的时候, 那个当下是令人感动的。我跟他谈, 并且答应了他第一个要求。几个星期后, 因为一些困难, 我婉拒了他的第二个请求。庆幸地是, 几个月后, 2007年六月, 他说他觉得好多了并且能回来工作。他说他非常想念他盖满灰尘的实验室, 并且能与他的学生一起作实验。我也很高兴后来Frank Zimmermann被选为PRST-ABeditor, Frank本人也接受了。


Bob的病情在九月急转直下, 当我在北京开会期间得知他的病情恶化, 我花了好一段时间才从悲伤与震惊的情绪中调整回来。


Bob是一个伟大的实验学家。他专精实验仪器与技术, 但他专注的是物理。为了物理的目的, 如果他必须用到理论, 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作它。事实上, 他就写了几篇关于理论方面的论文。所以我说他是一个真正的实验学家! 但我想他最终最喜爱的还是实验。当他谈到实验的时候, 他的眼睛就睁得特大。如果遇到有人提问, 他就会找邻近的黑板, 露出牙齿带着满意的微笑, 然后画着他经过审慎思考的实验设计, 描述他的实验, 并给提问者一些深刻的物理意含。这些时光是最令人享受的, 无论对他或是提问者。如今如果我想起Bob, 第一个映入脑海的, 我想就是这个情景。


我还想提提关于Bob一件有趣的事, 就是他很有一种能找到说服人的才能。要跟Bob争论是一件困难的事, 因为你很难辩赢他。他是一个太优秀并且太有组织性的辩论者。我从没看过他在任何一场决策辩论中或committee setting中失败过。谈到物理时, 偶尔他会出现弱点或破绽, 就算是输了那场争论, 他脸上的一抹微笑透露出他从这辩论中获得的物理已经足以弥补辩论失败。


很难相信转角间的办公室如今已经空了。我们认识的, 谈论的, 求助的, 一起工作的亲爱的同事。他的独特的姿势与笑容已经不再。我很好奇, 谁是下一个将来接替他的办公室的人? 谁将继续带着Bob留给后人的精神? 我们都在等待。


参考文献

http://prst-ab.aps.org/pdf/PRSTAB/v11/i12/e120005